朱国振：德国、英国道路交通管理的特点

笔者于2019年6月27日至7月3日随浙江省公安厅考察团赴德国、英国学习考察道路交通管理工作，先后实地考察了德国高速公路、英国城市道路的警察执法和交通状况，并与德国巴登-符腾堡州道路交通技术管理局、伦敦大都会警察局交通管理处、英国伦敦警校的官员进行了座谈交流，对欧洲发达国家的道路交通管理工作有了较全面、深刻的认识。

德国是世界上最早修建高速公路的国家，其公路系统由联邦高速公路、州际公路、县市级公路和乡镇级公路组成，公路总里程约65万公里，路网密度为1.77公里/平方公里，其中，高速公路总里程约1.3万公里，居世界第四位。作为欧洲的交通中转国，德国高速公路网是欧洲南北和东西交通的重要通道，对整个欧洲的交通运输发展具有十分突出的影响。此外，德国高速公路虽以不限速闻名于世，但事实上并非所有高速公路都不限速，约60—65%的高速公路是限速的，且即便在没有速度限制的路段，多数驾驶人会把车速控制在130公里/小时以内。

英国道路里程39.2万公里，其中，高速公路3680公里，A级公路（相当于我国国道）4.7万公里，其他公路34.2万公里。作为较早完成机动化的国家，英国是欧洲汽车保有量最大的国家，且道路网络发达、管理科学高效、交通秩序良好、交通事故数量较少，其中万车死亡率、万人死亡率均低于欧洲其他国家。

德国交警部门隶属于各州政府，负责道路交通执法工作，执法内容包括交通违法处理及事故保险、救护登记等。交通事故一般由当事人和保险公司自行处理，即使有人员伤亡的事故，交警只负责记录事故现场情况，并不对事故责任和赔偿作出决定。交通相关法律法规政策的制定与监督实施均由交通运输局负责，此外，交通运输局还承担大量交通管理工作，包括交通疏导、交通标志标线和信号灯的管理及道路施工现场管理等。交通运输局设有独立执法队伍，其与交警的区别在于交警开展流动执法，可以要求行驶中的违法车辆停车接受检查，而交通运输局通常只能开展定点执法。

英国道路交通安全工作的主管部门是交通运输部，其职责包括6个方面：负责起草道路交通法律并提交议会审议，制定并发布有关道路交通法律的实施细则；负责道路规划；城市和公路交通组织；预防道路交通事故；机动车登记、牌证核发和驾驶人培训、考试、核发驾驶证；减少交通对环境的影响。英国交通警察的机构设置没有统一规定，由各地警察局根据当地情况自行决定，目前只有在伦敦、曼彻斯特等较大的市成立了专门的交通警察机构，主要职责包括：查处交通违法，勘察交通事故现场、分析事故原因、提交事故调查报告，协助其他警察打击犯罪及配合反恐工作等。

图1：英国交警执法

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的高速公路是德国流量最大的高速路网，英国伦敦市的城市道路是欧洲最忙碌的城市交通，这两个地区的交通情况都具有代表性，许多成功的经验和做法给考察团留下了深刻印象。

德国巴登-符腾堡州以工业制造为主，全州有8600多个工业企业，其中不乏戴姆勒、宝马、博世这样的行业巨头，高速公路交通繁忙，货车比重大。因此，该州高速公路的车道宽度、道路线形等均严格按等级标准建设，技术等级高，承载能力、通行能力强，考察过程中很少见到急弯路段。无论是中央护栏还是边护栏，防护设施安全性也很高，中央隔离带普遍采用双层钢质护栏，护栏中间还有横向钢架支撑，增加碰撞弹性，防护效果更好；边护栏的起始和结束端头全部插入地下，避免护栏设施在事故中伤害车内乘客。

图2：德国高速公路护栏

信息显示和发布系统是德国高速公路的一大亮点，每隔1-2公里就设置一处门架式电子显示屏，显示屏一组多面，可分车道显示不同的限速值、交通标志和警告信息，指示性非常明确，能对驾驶行为起到很好的引导作用。此外，高速公路服务设施的投入力度也较我国更大，平均每10公里设置一处小型停车区，每30公里设置一处服务区。

图3：德国高速公路门架式电子显示屏

在英国伦敦，无论是市区、城郊还是高速公路，每条道路都有交通标志、标线，没有盲区和空白路面。值得一提的是，伦敦的城区道路上设置了大量提示性标志和路面文字，如提示“现在开始减速”、“前方易拥堵”等，给驾驶人明确的警示信息，几乎所有交通标志牌上方都有照明装置，提高了标志牌在夜间的视认效果。

德国巴登-符腾堡州拥有1037公里高速公路，其中流量最大的是8号、81号高速公路，最繁忙的交通节点是8号高速公路与27号州际公路的互通枢纽，单日最高流量超过17万辆。尽管流量大，但考察过程中除几处施工路段外，各种车辆均按规定的速度、车道行驶，通行秩序良好，不论是客车还是大型货车均保持了较高的行驶速度。正是由于良好的秩序，考察团乘坐的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基本以100公里/小时的速度巡航行驶，几乎没有急停急刹。

图4：德国高速公路上车辆通行秩序良好

伦敦市区受历史影响道路均较窄，道路以双向两车道居多，没有明显的主干路、支路之分，也没有我国城市中常见的高架路、立体交叉等，但道路纵横交错，形成网格状，并通过单向通行、微循环等举措最大限度利用道路空间资源，即使高峰时段流量集中，道路通行也井然有序，不会造成大面积堵塞。

为防止疲劳驾驶和超速行驶，德国、英国都要求所有从事营运的货车、客车和小型车都必须安装机动车记录仪，详细记录车辆每天的行驶情况。

德国法律规定营运车辆驾驶人每天驾驶时间累计不得超过9小时，每周有两次可破例提高至10小时，但总驾驶时间不超过56小时，且连续驾驶4.5小时必须休息45分钟以上。若发现营运车辆驾驶人有违反驾驶时间规定的情况，除处罚驾驶人外，还要对运输企业实施连带处罚，相关处罚记录将作为企业是否能持续获得营运资质的依据。此次考察行程中，考察团所乘坐的大巴车基本上每隔2小时就会进入服务区，驾驶人会自觉停车休息20分钟后继续开车。为有效监管驾驶人休息时间，德国还强制所有营运车辆安装“汽车黑匣子”，内置一张双面圆形纸盘，详细记录开车时间、停车时间、车速等数据，纸盘要求保存5年，随时接受警察和交通管理部门抽查。

英国对营运车辆的管理方法与德国类似，除对驾驶时间有要求外，法律还规定驾驶人日常行驶记录由所属公司负责检查和教育、处理，由交通运输部车辆和运营商服务局（VOSA）抽查公司的管理记录，发现公司不作为将进行处罚，甚至吊销公司运营许可。

值得一提的是，德、英两国的大型货车均为封闭式厢式货车，一方面可以限制所装载货物的体积和重量，避免超重、超宽和超高；另一方面可以保证货物安全，不抛洒滴漏，以防造成路面静态隐患。

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的高速公路管理中心于2008年开始运行，是集交通信息收集、处理、发布的专业机构，建立了一套“连锁管理系统”。日常管理中，该中心通过车辆检测、视频图像、气象检测、隧道环境检测等路面感知设备每15-60秒收集一次交通信息，经处理后每半小时向社会发布一次。出现交通事故后，合署办公的高速交警会接管系统，并指挥调度警力前往处理。道路拥堵时，自动检测系统检测硬路肩是否有行人或障碍物，以供管理者决定是否开放硬路肩作为临时通行道路。交通断流情况下，系统通过路网运算提供2个以上的绕行方案，并通过强插式广播、门架式电子显示屏、交通网站、电视等载体第一时间告知驾驶人。在数据交互方面，该中心不仅与国内慕尼黑、法兰克福等重要城市的管理中心进行交通数据交流，还与周边瑞士、奥地利等国的交通管理中心通过加密方式进行数据互联。

英国开展智能交通技术研究较早，智能交通技术的应用也较早。据伦敦大都会警察局交通管理处负责人介绍，伦敦交管部门利用设置在各条主要道路上的传感器、摄像机及交通执法人员，完成交通路口、断面流量数据的采集、分析，为道路使用者提供高质量的实时交通信息，公众在出行前可以通过互联网、电视、电台、GPS导航仪等查询实时路况、平均车速、管制信息或实时视频，帮助选择最佳行驶路线，减轻交通压力。另外，伦敦的公交车还实现了信号优先和到站时刻精确计算，可在公交站台、互联网上实时显示和查询，方便乘客候车。

无论在德国还是英国，公众的交通文明素质整体较高，自觉守法、安全驾车、文明行车意识强。在德国人眼中，交通安全的好坏、交通事故的多少并不是依靠交通警察管理出来的，而是靠高素质的公民严格遵守交通规则来保证的。比如在巴登-符腾堡州高速公路的双向四车道路段考察时，发现几乎所有车辆都统一在右侧车道行驶，速度较快的车辆从左侧车道完成超车后迅速回到行车道，即便在双向八车道路段，所有车辆也都是按照“从右到左，速度依次递增”的规则按道行驶，没有车辆来回穿插行驶。考察途中，虽然遇到过几次因道路施工引起的车辆缓行，但所有车辆都在原行驶车道自觉排队等待通行，没有车辆变道加塞抢行，更没有出现占用应急车道的情况。

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考察团乘坐的大巴车驾驶人还告诉大家，德国人之所以如此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另一个原因是交通违法会对驾驶人的个人信用产生终身影响，经常违法和发生事故的驾驶人不仅车辆保险费用较正常水平高出很多，而且很难找到工作。因此，多方面因素促成了德国人将遵守交通规则转变为驾驶行为中的自觉意识。同样，伦敦民众也普遍具有较高的交通安全意识和文明交通素养，这与英国多年来持续开展基础性、针对性宣传教育直接相关。